汉代桓谭 就 曾说 “小 说家 合残丛 小语 , 近 取譬喻 , 以作 短 书 , 治身 理 家 , 有可 观之 辞 。 ” 这 里讲 的 “ 小 说 ” 虽 不 能等 同明清 小说 , 但 在基 本倾 向上则 是 相通 的 . 蒋 大器 《三 国志通俗 演 义 序 》 所 说 的 “读 到古人 忠 处 , 便 思 自己 忠 与不 忠 ” 就 明白地表 现 了这 种思 想 。 这种 伦理本 位 思想 体现在 小说 艺术 思维活 动 中 , 便是 “ 诗言 志 ” “ 意在 笔先 ” 以及 “ 发乎情止 乎礼 义 ” 的文化 意识 , 它把 审美纳 入 了褒 善贬 恶 的思维层 次 , 对人 们情感 表现 则强 调道德 的纯 粹崇高 倾 向和温 柔敦厚 的含蓄委 婉 的表 达方式 。 孔 明形 象 的塑 造无疑 充分 体现 了 这一 传统 的美 学趣 味 。 本 来 , 作 为 长篇小 说 《三 国演义 》 无疑 比 诗 文更 适于表 现人物 的多 样 性格和复杂 的 内心 世界 , 而 三 国纷 争 的历史 本身 也充满 了无数人 间悲剧 和英雄 业绩 。 其 中有多少 动人 的激情 : 事 业的 , 爱情 的 , 文学 的 然 而 中国艺术却 不追 求骚 动激情 的宣 泄 , 而是倾 向中和之情的 徐 缓舒 释 ; 不 崇 尚对抗 性 的崇 高 , 而 侧重寓 言和谐 的壮 美 , 这 在诸 葛 亮形 象上表 现得非常 鲜 明 . 他 于战乱 之 际媳居隆 中 , 却 自比管 仲 、 乐 毅 , 想创 立一 番大事 业 , 每 当他 吟 诵 《梁 父 吟 》时 , 心 中该 有多少感 慨 激情! 但作 者所 写的孔 明 却是 “ 庐 中先 生独 幽雅 , 闲 来 亲 自 勤 耕 稼 ” , 其 隐居 贤士 的清雅风 度正 如那 清景异 常 的隆 中景物 。 就全 书而 言 , 小 说在 描写人物 时 多用粗 线条 勾勒 , 对 环境 也不 作过 多 的描绘 , 但在 塑 造孔 明时则 大 不 一样 , 作者不 仅用精 工细 笔层层渲 染人 物 , 使其 形象不 断 凸 现 , 而且 以优美 的环 境 衬托 出一种 高远 的意境 。 如三 顾 之前作者 即通过 水境先 生 与徐 庶之 口 制 造了 一 种传奇 色彩 。 乃 至 写 三 顾 , 先 是 用虚 写法通 过 描绘 卧龙 岗秀丽恬 静 的景色及 孔 明亲友 的隐逸 闲适情致 , 创 造 出浓 烈 的诗一般 打情 气氛和 意 境 , 着力渲 染烘 托 孔 明的才略 抱负 和隐 者风度 , 然 后 主 人 公才 飘 然 出场 , “ 写其人 如 闲云 野 鹤 之不可定 ” , “ 幽雅 ” 、 “古 淡 ” 、 “ 高超 ” 、 “ 旷逸 ” 、 “ 清韵 ” 、 “ 俊妙 ” , 这就 是 “ 孔 明之为 孔 明 ” 。 C 这 虽是 小说 写人 , 却 与诗文 画论相 通 . 中 国传统 美学讲 中和 之美 , 即阳刚美 与阴柔美 的台谐统 一 : 诗 讲 “壮语 要 有韵 , 秀语 要有骨 ” , 书 法讲 究 “ 兼 备 阴阳 之 气 ” , 讲 力 与韵 的结合渗 透 , 画 要讲 “ 寓 刚健 于 婀娜之 中 , 行 遒 劲于婉 媚之 内 ” . 《三 国 》 塑 造孔 明正 是遵 循 了这一美 学原 理 。 自三顾 之后 , 全 书 的孔 明一直 保持 了雄 才 与雅士统 一的 贤 相形象 : 博望 挥扇 , 轻 取曹 军 , 舌战群 儒 , 力挫 众 臣 , 赤 壁 之战面对 曹 军重 兵压 境 而胸 有 成 竹 , 稳 操胜 券 , 最 令人 惊讶 的是 空城 计一 回 司马 鼓十 五万 大 军兵临城 下 , 孔 明竞 “坐 于城 楼 之上 , 笑容 可掬 , 焚 香操琴 ” , 这样 一幅 图景不 就是 中国古典 美学极 力追 求 的那 种 神韵境界 吗 ? 这 与杜 甫形 容的诗 的最 高境 界 “ 精微 穿溟 滓 , 飞 动摧霹 霆 ” 完 全相 通 : 沉 冥 中的精微静 照 可以产 生大 气 盘旋 的力量 , 它不仅 可 以以 柔克 刚 , 以寡 胜众 , 而且 能 贯通天 地 。 在 这里读 者不 仅欣 赏诸 葛亮 的超群 智慧 , 而且 欣赏 由这种 智慧 造成 的独 特审美 意境 。 然 而 , 这种整 一合谐 讲究韵 致 的审美 心 理却 不 适 于刻画人 物 内心 的激烈 冲突 , 不 适 于 塑 造人 物丰 富复 杂 的个 性 。 拿小 说 中的诸葛 亮 与历史 人 物对 比 我们 可 以看 出 , 就个 性而 言 , 小 说 中 的人 物在某 些方 面反 而不如 历史原 型 鲜 明突出 , 诸 葛 亮 《答李 严 书 》曾说 : “ 若 灭魏 斩 睿 , 帝 还故居 , 与诸子并 升 , 虽十命 可受 , 况 于九邪 ! ” 这 与 《三 国 》中 小心 谨 慎 的孔 明 是 不 一 样的 。 读 《出师表 》 , 我们也 可 以 看出文 章流 露出 的对 刘禅政 权 的某 种失 望和伐魏 的某 种 悲观 情 绪 , 表现 了 一种知 其不 可 而为 之 的与命运抗 争精 神 。 但这 对 “ 智绝 ” 的孔 明却是 不 适 合 的 , 于 是小 说只 对他料 事如 神大加 渲染 , 而 对 他 的某些失 败 , 或 说成 ’ _ _ 部 卜 不 听指挥 , 或完全 归 之于 天命 。 这 就在 一定 程度 上损 害了人 物 的个 性 , 影响 了小说 塑造人 物本应 达到 的 更 高成就 。 这 不仅仅 是 作 者本身 的艺术失 议 , 也不 能尽 归 于 长篇小 说初 期 的历 史 局限 , 而 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