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武(曹操)尝过曹娥碑 下 , 杨修从 , 碑背上 , 见题作 “ 黄绢幼妇 , 外孙业白”八字 。 魏武 谓修曰 :“解不?” 答曰 :‘ ·角 尸 。 魏 武乃曰 :“卿未可言, 待我思之 。” 行三十里 , 魏武乃曰 : “吾巳得。 ” 令修别记所知 。 修口 :“黄绢 , 色丝也 , 于字为 绝,幼妇 , 少 女也 , 于字为妙, 外孙 , 女子也 , 于字为好, 犷自 , 受 辛也 , 于字 为辞 。 所谓绝妙好辞也 。 ” 魏武 亦记之 , 与 修同 。 乃叹日r “ 我布不及卿 , 乃学三十里 。 ” 《世说新语》把这故事列在 “捷 悟 第十 一” 条内 , 原文只表明杨修才思 敏捷 、 曹操也相 当聪明 。 曹操与杨修比试的手段 , ;是老 实的; 比试后曹操对杨修的称赞 , 也是真诚的 , 因而 , 显得曹操非常爱借人才 。 可是 , 《三 国演义》第七十一回摘取这事实构 成情 竹时 , 情形 就不同了 。 曹操在行军途中 , 于蔡琐 庄 看到曹 娥碑碑文图轴 , 接着作品这样写 : 操读八字云 :“ 黄绢幼妇 , 外孙桩臼 ” 操问玖日 :“ 汝解其意否? ” 玖日 : “ 虽先人遗笔 , 妾 实不解其意 : “操 回顾众谋士曰 : “汝等解否 ? ” 众皆不能答 。 于内一人出曰 :“ 某已解其意 。” 操 视之 , 乃主簿杨修也 . 操日 :“ 卿且勿言 , 容吾思之 。” 遂辞 了蔡琐 , 引众出庄 。 上马行三 里 , 忽省 悟 , 笑谓修日 : “卿 试言之 ? ” 修日 : “此 隐语耳 。 黄绢乃颜色之丝也 , 色 傍加丝 , 是绝 字,幼妇者 , 少女也 , 女傍少宁 , 是妙 字; 外孙马女之子也 , 女傍子字 , 是好字,葬臼 , 乃受五辛之器也 , 叉傍辛 字 , 是辞字 , 总而 言之 , 是绝妙好辞四字 。” 操大惊曰 :“正合孤 意! ” 众皆叹羡杨修之才识 。 《三 国演义》把 “ 魏武亦记 之 , 与 修 同 ” 的老老实实做法 , 改为 “忽 省 悟, 笑谓修 曰 : ‘卿试言 之1 ’几 ·· 操大惊曰 :‘正合 孤 意! ’” 的不老实做法 , 这就不能不使人 同 京清初毛宗岗关于这事的批语 :“ 多应是老贼油嘴 , 若既晓得 , 何不写在掌中 , 如孔 明 周瑜之互 写火字者 , 而乃虚言合我意 耶 。读 书者莫为他瞒过也 。 ” 但作者描写的意图 , 决不 只 是讽刺曹操的不懂装懂 , 而是通过上述改动 更 进一 步表 现曹操的奸诈性 格 。 特别 是通 过 “众 皆叹 羡扬修之才识 ”, 而不叹羡曹操的才识的描写 , 暗示 曹操 对杨修的忌刻心理 , 表 现了 “ 操虽喜笑 , 而 心 恶之 ” 的精神话动 , 为下一回(第七十二回 )杨修遭 杀戮作了伏笔 。 通 过作者对于原材料的这种 艺术处理 , 曹操的多方 面的性格便 统一 起来了 。 表面看 来 , 曹操放走关羽 、 称赞杨 修 , 与 他杀吕伯奢全家 、 梦 中杀 近侍 、 借粮 官之失安定 军 心等性格刚好 相反 , 实际上 , 这两方 面性格统一于他 极端利己的这一本质 特 !上 之中 。 为了利己 , 他使用各种奸诈残暴 手段 ; 也使用各种 伪善手段 , 笼 络别人来 拥 护自己 。 }n 于 作者注惫了从 多方面来表现 人物 , 曹操便具有无比丰富 、 复杂的性格 。 还应当指出的是 , 虽然作者基本上是依据史实和传说来构造形象的 , 但是 , 丙史人 物曹操的材料 , 只不过是创造这个反面典型的素材的一部分 。 作 者在这个反面 典塑身上 进行了更广泛的艺术概 括 , 他广 泛 地概 括 了长期封建 汁会中许 多当权者 、 阴谋 父 、 野 心 家的特征 。 这个典型 , 虽然没 有 全面正确地复现历史上的 曹 操 , 抹杀了他在历史 匕的重 大 进步作用 , 但 是 就对封建 统 治 阶级 当权者 的性格特 征的 典型概括 来 说 , 则是具有及高的真 实性的 。 因此 , 仅仅 根据有关 . 三国时代的史实传说 , 来考证这个艺 术典型的真筹 性是不 够的 。 但是 , 由于《三 国演义》是一部历史小说 , 它 与直接 概 括 现实生 活 的小说(如 《儒林外史》 《红楼梦》 . ) , 塑造形象的 手法究竟有些区别 。 前者依据真人真事较多 、 血构幻想成分较少 , 后者 则虚构 幻 想成 分更多一些 。 这样 , 考证一下艺 术 形 象曹操 与历 史人物曹操的差别 , 可 以帮助我们了解杰出的作家 罗贯 中处 理材料灼特点 。 这才 F我们 今天创造反面典型人物 , 特别是创造反面 的历史典型人物 , 是不无借鉴作用的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