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瑜,
诸葛亮只是敲边鼓者。
三气周瑜—
—
—从赤壁之战结束到周瑜病逝的
两年间,
诸葛亮正在零陵一带筹集军需,
未与周瑜
见面。三气周瑜纯系虚构。
《
三国演义》
诸葛亮事迹,
仅三顾茅庐、
隆中对
有史实依据,
其他皆移花接木,
经一系列艺术处理,
才成就一位知天识地、
妙算如神、
无所不能的绝世
大智者,
其间难免过分渲染拔高,
不一定有益艺术
形象的塑造,
鲁迅称《
三国演义》
“
状诸葛之多智而
近妖”
,
乃中肯之论。
(
丙)
周瑜的偏狭、
鲁肃的愚钝皆罗氏虚构
《
三国演义》
刻画的周瑜,
才华出众,
风流倜傥,
然而却心胸狭窄,
尤忌诸葛亮智谋胜己,
有 “
既 生
瑜,
何生亮”
的感叹,
终因偏狭而一再失误乃至丧
命。然而,
这并非真周瑜。《
三国志》
载,
刘备评价
周瑜“
器量广大”
,
“
文武筹略,
万人之英”
。孙权赞
其有“
王佐之资”
。程普评价周瑜说:
公“
与人交,
若
饮醇醪,
不觉自醉”
。陈 寿评价周瑜 “
性度恢 郭”
。
苏东坡等宋代名士,
对周瑜的人品也给予甚高评
价,
《
前赤壁赋》
“
羽扇纶巾”
、
“
雄姿英发”
,
于谈笑间
挥师灭曹的“
千古风流人物”
,
并非指诸葛亮,
那些
盛赞是献给周瑜的。《
三国演义》
一再书写才高气
盛的周瑜狭隘,
是为了映衬诸葛亮的智略超群、
气
度恢宏。此为中国小说、
戏曲惯用的“
扬抑法”
,
我
们切莫信为历史之真。
遭此类 似 待遇的是鲁肃。《
三 国 志》
载,
鲁 肃
“
思虑宏远”
,
“
有过人之明”
,
初见孙权即建策:
鼎足
江东,
北拒曹操,
待机剿除黄祖,
进发刘表,
然后建
号称帝,
以图天下。战略眼光与诸葛亮《
隆中对》
水
平不相上下。而《
三国演义》
中的鲁肃老实忠厚,
屡
屡被诸葛亮玩弄于股掌之上。这当然也是为着衬
托诸葛亮的智谋高超。
五、
小结
总观《
三国演义》
对魏、
蜀、
吴三个集团的描写,
大体符合史事格局,
真实反映了由汉而魏、
蜀、
吴、
魏蜀吴一统于魏、
又由魏而晋的政权更替过程,
可
见作者重统而不违史,
保持了对《
三国志》
的承袭关
系,
但人物形象刻画、
细节描写多有虚构,
以服务于
拥刘贬曹的需要,
突出斥奸颂仁、
誉忠责篡的政治
诉求,
其艺术效果是强烈的、
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。
法国历史传奇作家大仲马说,
他把历史当作挂
衣服的钩子,
衣服则是他缝制的。大仲马的《
铁面
人》
、
《
三个火枪手》
、
《
基度山恩仇记》
分别写路易十
四时代、
路易十五时代、
后拿破仑时代,
其鲜活的人
物形象、
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,
给人以艺术享受,
我
们不必也不应当从这些小说获得关于路易十四时
代、
路易十五时代、
后拿破仑时代的信史,
不会因
《
铁面人》
而相信路易十四是冒充的继位者,
更不能
相信地中海真有一座基度山岛,
尽管出于招徠游客
的目的,
有旅行社指认某岛为基度山岛。对俄法战
争史有精深研究的托尔斯泰所著《
战争与和平》
,
不
仅严格遵照历史 真实框 架,
而 且十分讲 究 细节真
实,
上自拿破仑统帅部、
沙皇亚历山大宫廷、
俄国贵
族家庭,
下至行伍士卒,
乃至由农民组成的游击队,
皆能还原历史场景,
可以作为1
9世纪初叶俄国社
会的百科全书看待,
但不必也不应当将这部小说当
作俄法战争的信史,
书中主角彼埃尔、
安德烈、
娜塔
莎是艺术典型,
不能以真实历史人物视之;
托尔斯
泰对拿破仑充满 厌恶,
所刻 画 的装腔作 势 的拿破
仑,
未必是历史真实的拿破仑。
总之,
应当把握信史与史传文学的联系性与差
异性,
把握历史真 实 与艺术真 实 的辩证关 系。当
然,
不同的史传文学与信史的接近程度不同,
《
战争
与和平》
、
《
彼得大帝》
比《
铁面人》
、
《
三个火枪手》
更
靠拢信史;
《
东周列国志》
比《
三国演义》
切近信史,
而艺术感染力却差了许多;
《
封神演义》
除了未离周
革殷命的历史总格局外,
情节与信史多不搭界。至
于《
三国演义》
,
习称“
七实三虚”
,
有“
真三国,
假封
神”
之说,
而我以为,
《
三国演义》
尚未达到“
七实”
,
书中精彩情节(
三英战吕布、
关公过五关斩六将、
蒋
干盗书、
借东风、
三气周瑜、
长坂坡之类)
多为虚构,
不过大体挂在三国历史这个钩子上,
没有违背基本
的历史态势,
称其“
六实四虚”
庶几不错。
必须略加提及的是,
史传文学的优劣高下,
并
不取决于虚构成分的多寡。艺术虚构是文学创作
的必需,
关键在于,
文学书写不一定要求是历史上
曾经发生过的,
而必须是历史上可能发生的,
是在
典型环境中演绎的典型情节和典型形象。应当说,
《
三国演义》
虽难免败笔,
但其虚构多为“
可能发生
的”
情节与形象,
故为一代又一代读者所喜闻乐见,
这正是《
三国演义》
的成功之处。
对于《
三国演义》
,
我们当以文学杰作欣赏之,
从中获得充分的美学享受,
兼领某种历史哲学启示
(
如“
分久 必 合,
合 久 必 分”
“
得 人 心 者 得 天 下”
之
类)
,
而不可寻历史细节真实于史传文学,
不应当以
信史标准苛责讲 史小说,
正 如 不能以过 高 的生动
性、
艺术典型性要求史书《
三国志》
一样。
不同的史传文学与信史的接近程度不同,
《
战
争与和平》
、
《
彼得大帝》
比《
铁面人》
、
《
三个火枪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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